“班顾……”陆城牢牢握住班顾的手,“我带你走,我……”他怔了怔,手上的触感让他觉得异常,低下头,班顾被剐得一干二净的手臂重新缓慢地生出血肉。

    言语堵在陆城的嗓子眼,堵得他完全喘不上气。

    祭台跪着的人越加兴奋欣然,举起手祈告:“苍天恕我,有神子在,我们有救了,我们有救了。”

    一个巫,或者一个医,从祭台下的台阶上慢慢走上来。

    陆城手中一空,班顾重又躺在了石台,华服的一角从石台上垂落下来,被风一吹,翻起血一样的红浪。

    垂老的巫帮班顾看了看伤口,摸了摸他的额头,轻叹一口气,对旁边的祭礼官说:“今天再煮一次。”

    血色从陆城的脸上褪去,他弯下腰,开始干呕,但什么都吐不出来,心口很痛,痛得他分不清是割伤还是灼烧。

    执刀的庖静静地侯在一边,他手上的又快又利,他耐心地等着班顾的手臂长满血肉,巫将一块红布蒙在班顾的眼睛上。庖点了一下,捧着金罐银盆的女奴慌忙膝行上前,她们负责接肉和血。

    压抑的呻/吟声从班顾的牙关中泄出,他忽地的转过头,被红布蒙住的双眼,定定地对着陆城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好疼。”

    这些人,该死。

    陆城的尾戒红得像用火淬过一遍,红色的线芒蛛网一样散开,它们箭一样飞向祭台四周跪着的人,他想要他们死,一个不留,然而,当它们正要收割人命时,千钧一发之际,场景蓦地变换。

    猩红的太阳从天空消失,取而代之地是一场寒雨,眼前是一座宫殿。陆城站在空地上,伸出手,雨丝落在手中,又冰又凉。廊下,两个女奴忧心忡忡在小声地说着悄悄话。

    “神子的左腿还没长好。”

    “多久了?”

    “离上次煮肉已经快半月了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好多人没吃到肉糜。”

    “若神子的肉不能重生,肉糜许不够分。”

    “怎好?”

    “唉,不知呢。”

    陆城踏上台阶,穿过长廊,推开一间房门,昏暗的房间点着连枝灯,一盏托着一盏,班顾背对着他,安静地躺在玉席上。陆城慢慢地靠近在他身边坐下。班顾在看着窗户,直棂窗外,隐约可见两只鸟在躲雨。

    “班顾,我们该回家了。”陆城轻声说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,想去轻扶他的脸颊。下一秒,整个宫殿像张湿透的纸一般消融掉,陆城发现他又回到了祭台。

    祭台的四周仍旧跪满了人,他们举着空碗,祈求着肉糜,哭着,喊着,悲喜着。